奶奶家如今回想起来,心里满满的怀念。奶奶家的构造和位置很特别,是一栋建在半山腰的房子,要爬上一百多级台阶。自从我记事以后,我都是独自上下那高高的台阶,以至于爬长城的台阶都不在我的眼里。台阶上到一半,岔开三条路,两侧各通向一户人家,中间的路继续向上,有一个小小的平台,平台左边是食堂,吃大锅饭的时代过去以后,就废弃了;右边通往一个小小的院子。穿过小院,继续上台阶,是一个大院,这里便住着爷爷、奶奶还有其他几户。这个大大的院子由一栋两层小楼,一排平房,两排厨房、一排洗澡房、一个搓衣台和前后两个晒台组成。除了各自的房间和厨房外,其他设施都是公用的。爷爷和奶奶在院子里圈了一个柴房、一片菜地、一个葡萄架和一个鸡笼。
于是菜地和葡萄架下便是我和小伙伴们的乐园。白天,我们把边角冒出来的野草当成我们种的菜,在葡萄架下办家家酒;亦或捉迷藏,在那么大的一个错综复杂的院子里,要找到藏起来的小伙伴,那可需要很大的本事;或是把在学校学来的最流行的游戏拿出来炫耀一番,然后很是骄傲的教大家一起玩;大人都不在家的时候,我们就搬出各自认为是最厉害的武器,把守住各个交通要道,严正以待等着坏人自投罗网;当然,坏人是没逮着,倒是遇到一个不速之客——一条眼镜蛇,听到这个消息,刚回到家的大人们立即兴奋起来,马上拿起家伙四处寻找,一举将它拿下,当天晚上,奶奶特意给我盛来一碗蛇肉汤。
夏天的晚上,我们就搬出各家的躺椅,在晒台上数星星、吃西瓜、讲自认为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;而冬天的晚上,就躲在家烤火,爷爷喜欢把炭火烧得很旺,在上面架个小锅做鸡蛋炒饭吃,撒上一把小葱,那个香味,至今都难以忘怀;那时经常拉闸限电,屋里点着煤油灯,外面太黑,小孩们都不敢乱跑,躲在家里听大人们的八卦;最热闹的要数中秋节的晚上, 各家各户早早的搬出小桌子,摆上各式各样的月饼、水果,沏好一壶茶,大人们聊着天,我们则各家乱窜去蹭吃的,那时也是葡萄成熟的季节,月饼吃腻了,便随手摘一把红里透紫的葡萄,甜里带酸,特别解腻。
当然,给我印象最深的惊险之夜也不能错过——火捅蜂窝和火灾虚惊。在平房房顶,有一个小广播箱,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响过,某一天,住进了一群很烦人的家伙——黄蜂,时不时出来捣乱蜇人,忍无可忍,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,大人们决定端到这个窝点。加入战斗的都是披着雨衣、穿着雨靴的年轻小伙,他们高举手电筒,给负责烧蜂窝的人指明目标,烧蜂窝的人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,举着一个火把,趁着黄蜂都不再乱飞的时候,将蜂窝点燃,并将其捅下来。我躲在房门后,偷偷往外瞅,屋外大家一哄四散,点火的人狂叫了几声也跑了,被点着的黄蜂纷纷落地,侥幸逃生的黄蜂嗡嗡嗡的四散逃串,还不忘给周围的人来上几蜇。等到平静下来,胆大的人跑到蜂窝跟前,检查成果。虽然有几个小伙英勇负伤,不过战绩是显赫的,那个蜂窝比一个十斤的西瓜还大。当天晚上的宵夜就是炸蜂蛹,很香!
那时的房屋很多还是木质结构,发生火灾很容易串户,一天夜里,我们院子附近起火,我被妈妈摇醒,迷迷糊糊中,在院子里看到了火光,整个院子都沸腾了,大家立刻分组,各负其职,家里只有妈妈和我,邻居知道后,搬运小组马上来帮我家搬东西,我被归拢到小孩组,由负责人带着我们疏散,大家都高度紧张,但是却忙里有序,安排好一切。好在消防队来得及时,把火灭了,我们的院子才有惊无险。
如今,我们早已搬离了院子,当年的邻居也都各奔东西,每当路过那里,都要抬头望望那高高的台阶,那是通往我儿时天堂的路!